第一百零八章:黛玉婚事,官鹽私鹽

第一百零八章:黛玉婚事,官鹽私鹽

「唔、也成!代理人從他們當中挑一個便行。

我要的是,首先不虧本,大家都能討活。

其次打出蘭陵盟和我本人的名氣,僅此而已。

採薇姑娘那邊,她未必願意......」

賈琮頓了頓,朝排班站立中的一名匠戶問道:「你一天能刷多少?」

「小的一天能刷一千八百字。

活字印刷可快些。」

賈琮滿意地點點頭:「好好乾,練熟了我會加銀子。

沈先生,那我就卻之不恭了。」

「和氣生財,和氣生財!

林御史家事,賢昆仲代為處理。

若有提及鹽務書信,還請公子提點一二。」

沈三鸛笑著作揖。

賈琮拍一胸脯、打包票:「一定,一定。」

兩人相談甚歡地作別。

賈琮安排一位文字較為精通的匠戶總攬。

掛上「蘭陵書社」牌匾開始幹活。

才走出來,邊回林府,邊想。

「林如海叫我幫忙一下文務,那也是應該的事。

賈璉也不會這一行,林府幕僚總不及親戚可靠。

可我事先並不知,沈三鸛倒是人精。

消息也靈通......」

曹達華砸砸嘴道:「兩千兩銀子,說給就給了。

這幫鹽商真是揮金如土,俺在曲阜種棉。

一輩子也沒這價。」

「那是。」

鐵牛嘀咕,羨慕嫉妒恨:「揚州鹽商吶,哪個不是財大氣粗。

他們花錢強買揚州瘦馬。

和老鴇的最高成交價你聽說了嗎?

二十萬兩!」

曹達華張大嘴巴,足以塞進一個鵝蛋。

「俺滴個娘咧,一個出來賣的。

咋會值這多銀子,沒天理了.....」

賈琮對他們道:「長見識了吧,再過幾年。

我不能給你們這個數。

但娶妻生子、安家立業。

數千、上萬兩還是有的。」

.......

「病危彌留,上表請辭,船日行三百里。

京中還有周折,待聖上批閱回復。

這期間鹺政(鹽政)過河還有一單。

麻煩你們兄弟倆了.......」

林如海睡卧軟榻,一條棉被蓋至身後與榻木之間的引枕。

卧室擺設都比較考究。

各種官窯瓷瓶,寫意青釉圖文。

「一家親戚,姑老爺這話太客氣了。

病中多請郎中,吃湯喝葯總有好的時候。

京中老太太可惦記着呢。」

賈璉、賈琮坐在跟前圈椅。

「我的病根子我清楚,琮哥兒畢竟中過秀才。

少幼之齡已然是不困於淺灘、深山的龍虎之象。

這單往北運的官船,你敢代我去巡視一下么?

咳咳.......」

林如海暮氣沉沉。

賈琮端上燕窩:「晚輩正想見識一下,敢不從命。」

「好,我叫幕僚帶你去。」

林如海端碗提匙喝了幾口:「揚州五雲館的燒餅好吃么?

江北維揚,廣陵江都。

此地之麗色比京師如何?」

賈琮沒做多想,答道:「京師勝在雄壯,國家龍脈。

江南軟一些,論人口京師不及。

論風土人情,還是各有所長。

神都的花、天津的鹵煮也不比江南差。

有的貴氣,有的暖心。」

「貴氣要會受享,暖心也要會維持吶。」

林如海沉吟道:「黛玉身子不好,我不讓她伺候了。

就是死也不叫她守孝。

你們表兄妹年齡相近,幫我勸勸。」

賈琮眉頭微皺,遲疑道:「唯恐......損了林姑娘的名聲。」

「親戚不礙事,禮數是做給別人看的。

人要會變通,她年小。

你稱一聲妹妹親切一些。」

「好吧。」

賈琮無奈應下。

既然人家父親都不介意,他還能說什麼?

何況都是親戚......

兩人出門走院中甬道。

兩旁各一棵桂花樹,開得甚是茂盛。

賈璉心下的不快日益激發蔓延。

似乎做何事都比兄弟矮一頭,不是滋味。

就在他走神之際,耳邊傳來了賈琮的聲音。

「璉二哥,我前兒盤下了一家店面。

印子錢、鹽務棉花那些巨利我暫時都不圖。

穩步經營書社,不犯律法長久些。

二哥若是卻些使費,向兄弟說一聲便成。」

「往後再說,我此時不缺錢。」

賈璉臉色複雜,道:「其實二哥活得比你窩囊。

家裏夫綱不振,外邊也一事無成......」

賈琮面露古怪看了他一眼:「平兒姐姐最會做人......」

「好了,家醜不可外揚。」

賈璉拍了拍他肩膀:「你去看看林妹妹吧!

這情景是要回蘇州不遠了。

我打聽一下林家財務,姑老爺會有安排的。」

~~~~~

賈琮第一次進了西跨院的黛玉閨房。

紫鵑、雪雁搬了屏風隔開。

屏風後傳來林黛玉的聲音:「此番南下,以至家中事務。

多謝璉二哥和琮三哥。

三哥哥解慰家嚴之情,顰兒感於五內。

琮三哥之齡不宜太過勞累。

待會多喝些燕窩人蔘,家嚴一人倒吃不完。

許是我太過沉於傷情,總有不周之處。

還望哥哥海涵。

但有憂慮,也不妨向妹妹說得。」

聽着自家姑娘一本正經的語氣,遞茶傳喚的雪雁暗覺好笑。

紫鵑掐了她一把。

賈琮直視屏風杜鵑:「林妹妹是聰明人,卻也容易自誤。

且沉悶閨閣,世務不大通。

我憂慮的尚有兩點。

其一;乃貴府家財,姑老爺若送進京師賈府。

對林姐姐可無半點益處。

其二;乃林姐姐終身大事,寶二哥也是從來不來實的。

全看林姐姐心意,與對姑老爺如何說。

這兩件事本和我沒關係。

只當我碎嘴,林妹妹自作打算。」

屏風后一陣沉默。

空氣中只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、憂傷。

林黛玉對於賈琮的提醒。

一半入耳,一半不入耳。

入耳的是家父財產如何轉移。

既傷感於眼下母親早亡、父親病憂。

又對未來一片茫然恐懼,魂悠悠而無可覓者。

賈琮終是能關心人的人,若無他切實提出。

沉溺於精神世界的她全然不會理會。

不入耳的是寶玉那一事。

想她七歲進京,聰慧早熟。

那時正是精神性格的可塑性時期。

賈寶玉對美人確實也會憐香惜玉。

數年與寶玉一起成長。

那種親密、相互影響、宿世淵源。

卻是身邊無任何一人能與之比擬的。

頑固的官僚家庭有他們的一種烈性。

無論是中世紀的西方還是東方。

東方貴族女人喜歡把指甲蓄長。

代表她們不是干粗活的下賤之人。

在儒家規範里。

女人守節與專一達成普遍共知。

生長於列侯之後、書香門第、進士家庭的林黛玉又怎能避免。

心裏最初中意寶玉,審時度勢地棄之不顧。

寶釵或許能做到,她卻做不到。

感性總要多於理性。

這也是為什麼政治舞台幾乎屬於男人的原因。

「嗯,我都記着。」

林黛玉率真地應聲,誇口道:「琮三哥醉心舉業。

幾乎不聞流連閨闈的傳聞,此舉也難能可貴。」

賈琮微微一笑:「林妹妹見笑,我和晴雯她們也並非不能玩鬧。」

「我看不像玩鬧。」

林黛玉搖了搖頭:「那一年你和璉二嫂子爭鬥、幫二姐姐肅清內賊。

以至於後來種種,環弟是小聰明。

人小鬼大,你是大智慧。」

她說得有板有眼,有什麼說什麼。

同時也會因為這種率真,無意中得罪人。

和這樣的女孩聊天,其實是很輕鬆無壓力的。

哪怕這個女孩秀外慧中。

至少卻不藏着掖着壞心眼。

林黛玉也覺得傳聞中的賈琮和現實里的賈琮是不一樣的。

她這樣說。

賈琮也只是笑笑。

話匣子打開。

林黛玉卻愈發好奇:「家嚴對你可另有交待?

來日舉業發達,你所為者何呢?」

「姑老爺不交待我大事。」

賈琮知道林黛玉擔心什麼,正色地道:「自然是功業和齊家了。」

林黛玉聞言暗鬆一口氣,如果父親真把她託付給賈琮。

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,當下又有點患得患失的。

點頭道:「就和他們出仕當官一般?」

「嗯,也就是富貴和女人,俗不俗?」

黛玉抿了抿嘴:「很俗,但很正經。」

「林妹妹倦了吧,我先告退。」

賈琮適可而止,退回下榻書房。

「都憋死我了,富在山中有遠親。

遠親畢竟不親近,還得端著。」

等賈琮一走。

黛玉直立而起,弱柳扶風地繞紙屏風一圈。

「紫鵑,看看你出的餿主意。」

紫鵑抿嘴笑道:「琮三爺不是寶二爺。

如今姑娘也不小了,端著也是好的。」

~~~~~

管潮生是揚州巡鹽御史老爺的出色幕僚。

浙江紹興府山陰人,秀才功名。

浙東學派成員之一。

他奉命拜見林如海之時。

這天林如海又和黛玉談過了,多是些天倫之情。

「點蒼苔白露冷冷,幽僻處可有人行......」

管朝生眼見白露時分,清晨微冷。

台下青苔,一句西廂記戲詞心裏默念。

林如海一去。

他也就失去了一個東家老闆。

「管相公請坐,船行定在幾日?」

林如海靠在軟榻上,問道。

「八月二十一,兩淮鹽場的鹽按例分批出發。

鹽運使衙門的運同護送。

那位賈小相公在下見過了,十二歲秀才之身。

實在令我等汗顏。

不過此事他瞻觀即可,不宜插手。」

管潮升烹茶,滾滾的白水衝下,斷然道:「不然豈不可笑。」

林如海望着雨前龍井一陣出神:「在沒有釋褐(中進士)、出仕為官之前。

誰沒有一番治國平天下的抱負?

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.......

可宦海沉浮、官場傾軋之後。

心境全然不同,往日抱負,至今看來便可笑了。

我還記得蘇州老家有座滄浪亭。

那年中生員去參觀過,吳越有句俗語。

你知道嗎?」

管潮升嘆了口氣:「自然知道,滄浪之水濁兮。

可以濯我纓,滄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足。

蘇州滄浪亭有一幅對聯;清風明月本無價。

近水遠山皆有情。」

「就是這話,他還年輕,不懂。

咳咳......官鹽之中,私鹽有多少?」

「不多,三千多擔,這次少些。

除了幾個衙門、鹽商、鈔關平分。

剩下的也不過區區幾十萬。」

管潮升分析道:「聖上對金陵織造、杭州織造、蘇州織造那邊摧得緊。

虧空嚴重!

何況金陵甄家四次接駕先帝。

這虧空怎麼補得過來.......

咱們這邊,聖眷優容,暫可不用擔心。」

「不過,賈小相公說的家財之事。

東翁,我倒有幾句良言。

全數送進賈家,是下策。

當時尊夫人也是利益聯姻居多。

這時能不能顧及令媛,難說。」

林如海神情悵然:「中策和上策是什麼?」

管潮升頭頭是道:「中策便是折中,林家到東翁這一脈。

是一脈單傳了,族中遠親可靠不住。

不是嫡系,過繼一子兼祧,也是名不正言不順。

折中的話,一半送入賈家。

畢竟那位璉二爺定然抱此目的。

也讓令媛無後顧之憂。

另一半存入錢莊,開票就拿賈琮的功名戶籍憑證。

上策;東翁寫下遺囑,林家家產作為令媛嫁妝。

索性快速寫信協商,定一名賈府男性。

在下認為,也是賈琮最適合不過。」

「你怎知那賈琮心性善惡、必是正人君子?

此人權力、抱負極重,不像能伉儷情深的。

若是選擇一樣,賈琮必然舍家情而顧權力。

吾女還有何安生可言?」

林如海眼皮微抬,低沉道:「況且。

夫人在世時與我伉儷情深,我信得過賈家。」

管潮升搖頭:「東翁,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。

賈琮即便不是正人君子,但也不像絕情絕義的人。

方才在下與他相談鹽政,他也是顧及生民居多。

俗話說一入侯門深似海,何況公府大院。

家長里短、幾房同居,令媛更無幸福可言了。

一代奇女子柳如是為何自盡。

就是為了保存家產.......」

「一介煙花女子,怎能與大家閨秀相比?

做妾都是有辱門風,不妥、不妥。」

林如海倔強道:「先生先下去吧。」

管潮升張了張嘴,只得無奈告辭,拂袖而出。

回去便收拾行裝,心道。

「我想做諸葛孔明,奈何如今官場貪污橫行,尾大不掉。

欲為聖明除弊事,肯將衰朽惜殘年。

三諫不聽,奈何肉食者都是劉阿斗!

良禽擇木而棲,巡完此趟鹽務。

我還是去投賈景之......」

賈琮在內書房幫林如海起草了幾封信件。

他館閣體寫得還入眼的緣故,家財一塊。

他接觸不到。

他也不想圖謀人家的家產,與他共事的是幕僚管潮升。

賈琮上至佛儒老莊,下至風土人情,都能談。

兩人共事倒有共同語言。

他回房寫完四五十張竹紙,鐵牛巴巴地捧書跑進來。

「哪裏來的書?」賈琮一本一本地接過來看。

「管相公贈送的一本宋本《史記》、明本《太祖實錄》。

說是准許坊刻、私刻,要還的。

另外採薇姑娘遣人來說,為表謝情。

送一本《萬寶全書》、《封神演義》不用還。

到時爺拿《蘭陵誌異》手稿跟她換。」

鐵牛如實道:「爺看看值不值錢?」

「值,太值了。」

作為蘭陵書社的幕後操縱人。

賈琮知道宋本、明本的刻本。

一本值二三百兩銀子。

古人比今人更崇古。

拿萬曆年間、十七世紀的書價來說。

最貴的就是本朝之前朝代的刻本,動輒幾百兩。

明末較貴的書。

綜合性書籍《萬寶全書》、《封神演義》都是二兩一本。

其他在二錢銀子至八錢銀子之間浮動。

至於今日。

年代愈發久遠,抬高價格也會有人買。

「鐵牛,你去揚州分店,吩咐工匠們立即刊刻。」

賈琮隨意翻了翻,大體估計是真貨。

刊印出來即便不貴,到底有利可圖。

又另附一本《蘭陵誌異之畫皮》,道:「這本分卷也先在揚州賣吧。」

鐵牛應聲去了,曹達華從園子溪邊汲水來。

賈琮洗漱過,褪了袍衫,鍛煉再躺下。

少了晴雯在身邊的嘰嘰喳喳、小紅的能說會道,還真有點不習慣。

賈琮不由暗暗鄙視:「腐敗,當真真腐敗。

可不能在安逸中迷失了自己...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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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樓:開局庶子,嫂嫂請自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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